猪油糖

●潘伟斌

民间歌谣唱道：“猪油糖，四四方，没有芝麻也很香；擦了猪油又抹糖，左牙吃了右牙香。”猪油糖是海丰的地方小吃，别处并不多见。那日，闲逛商场。无意中瞅见琳琅满目的零食架上，居然有猪油糖。喜出望外将猪油糖放进购物车里，瞬间回忆爆棚，往事如烟。

随父亲到海丰生活，那年我六岁。父亲在赤坑中学教书，把我带到身边，可以减轻母亲的负担。往常，母亲在老家得照顾我们哥仨，实属不易。赤坑中学四面环山，颇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但鲜有村落相邻，显得落寂。教师宿舍的背面是山岗，推开窗户，随处可见无主坟墓，委实有点碍眼。晚上，常有野猫在此处游荡，猫声刺耳，令人讨厌。校园生活有点单调，但温情常在。隔壁的老师沛章伯伯籍贯广西，扎根赤坑中学有很多年。伯伯很喜欢我，经常带我去游泳。伯伯人虽肥胖，游起泳来甚灵活。我那时不会说普通话，爷俩如何交流，难道用海丰话吗？海丰话，我现在依稀记得一些。读书叫读册，冲凉叫洗浴……学校里还有一位也来自潮汕的庄老师，印象中他儿子跟我年龄相仿。我们常去找灯笼草，想弄明白灯笼草像不像灯笼。过了几十年了，现在忘记了庄老师儿子叫什么名字，惟一记得他们是澄海人。

我最高兴的事是跟父亲到镇里。隐约记得镇很小，街道不多，有一条街道有徒坡。我们从学校出来，要经过一条羊肠小道，步行大约二十多分钟才到镇里。父亲到镇里常常是排办些日常用品，顺便也拜访潮汕老乡。在回校路上，父亲会买一粒猪油糖给我，每粒一分钱。剥开糖纸那一刻，幸福感满满。猪油糖那特有葱头油香气，此时此刻，世上任何零食都比不上猪油糖的香。在海丰生活了一年，我就回老家上学了。

我最盼望是寒暑假父亲归来，父亲回来，我们就有猪油糖可吃了。父亲回一趟家不容易，以前从海丰到老家，没有直抵汽车。坐车如同接力赛，要转几次车才能到达。先从学校走路到镇里汽车站，购赤坑到县城车票。海丰县城是海城。到了海城，由于时间错开，只得在海城小住一晚。海城我们住在黄伯伯家，他是同乡人。记得那天下午，他们谈得正欢，忘记开饭。我就拉着父亲的手，摸着我的肚皮。大人明白过来之后，众人大笑。小住一晚后，第二天就从海城坐车到汕头。到了汕头，由于回家乡班车已经没有了，又得在汕头住一晚。汕头住在林伯伯家，他以前在海丰教书跟父亲关系很好。第二天才能搭班车到达老家。

现在想起来，这小小的猪油糖也跟着父亲旅游了四天。父爱像一幅中国画，平淡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