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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风民俗】枕着戏音入睡的村庄

( 2020-09-13 10:08:46)


○林进挺


海陆丰村庄随处可见榕树

沈洛羊  摄

在海陆丰的村庄里,最常见的是池塘和榕树。几乎每个村庄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池塘,可以养鱼,岁末的时候便抽干池水,捕出所有的鱼,再分卖给村里的人,人丁有份,象征着年年有余,现在的池塘大多荒废了,很多都成了村里的污水池,整个村庄的生活污水都排进了池塘,自然养不了鱼,就算能养鱼,也没人敢吃。很幸运的是,在我的村庄里,池塘还没有荒废,依然由村里的人承包着养鱼。村里的生活污水呢,也没有排向池塘,自然影响不了池塘里的生养。只是现在的鱼都不分卖给村里人了,由承包的人自由的买卖。完全没有了儿时分卖鱼的情景,现在想起来难免有些可惜啊。

就在池塘的边上,生长着几棵大榕树。站在远处望去,煞是好看的。可算得是村庄的美景了。在我记忆里,这好像是我小时候写作文的一个题材了。可是那时候好像写得不怎么好,就是图个熟悉吧。生长得最大的榕树,两个大人都合抱不了,在儿时的我眼里,那可是见过的最大的树了。说不清它们种植的时间了,应该是我父辈们小时候就有的吧。感觉是挺久的,我和伙伴们很喜欢爬上去了,也不曾跌倒过。那几棵树长势很好,树冠撑得很大,好像几把大伞撑在地上,还垂着树根。自然而然,树底下就成了村里人乘凉的好去处了。村里的老人最喜欢在那里了,叨叨着家常,小孩们也很高兴在树底下玩耍和爬爬树,早晚都有热闹着的时候。临近中午,从地里干活回来的人也会在大树底下歇歇脚,说说农事,也说说笑话。特别是炎热的夏天,要去干活的农人也会先来到大树底下歇歇,等中午的暑热过去了再往地里干活。榕树就这样,一年四季地分享着村里人的故事,扮演着它沉默的角色。

长大后,我外出求学,离开了村庄,开始淡忘了村庄里的事情,可是那几棵大榕树,始终在我的记忆里牵挂着。仿佛有了它们,我熟悉的童年时光就会回来了,那些我和伙伴们拿着折下来的树枝,在大树底下像骑马似地奔跑的快乐,那些在大树底下争着抢着捡松子的欣喜,那些爬上爬下的乐趣……多么幸福的时光啊。那里永远是我熟悉的地方。

近几年,随着村里的经济好起来了,村里人用水泥围铺了那几棵大榕树,还铺设了一些可以乘坐的石条,环境更比以前干净多了,在那里聚坐的人又开始多了起来。

老树新芽,但愿它们守候的光阴不会褪色。

我家就在村庄的祠堂边,每逢年节,总是热闹得很,不仅人来人往嚣喧不已,还有鞭炮声,大家都忙着祭拜祖先。这个时候,总少不了的是请来戏班唱大戏。村庄里一年要做两次戏,一次是过春节的时候,另一次是年底酬神。在粤东地区,几乎每个地方都会有这样的活动。年底的酬神戏,在记忆里算是最热闹的了。

先是有村里的“老大”们看好酬神的好日子,然后张罗着就去请戏班了。临近日子的时候,就把村里所有的神像请到一起,就在祠堂边,面向南方,正对着戏台,村里也开始搭戏棚,都是用竹子搭建起来的,我就常在旁边看师傅们搭戏棚,感觉就像在编一个超大的鸟笼似的,就一两天的功夫就搭好了,每次都是哪两三个师傅搭手,手艺好得很,我常常很喜欢他们,也爱和他们说话。时间算计得很准,一搭好戏棚,戏班也就到了。通常当晚或第二天就开始唱戏了。那时候最喜欢看到演戏的人,叫戏子。那都是新鲜的人,平常里见不到的,在儿时的我心里,他们可都是有本事的人,很是厉害。

戏班开唱的那天,也是酬神活动开始的时候,白天可是最热闹了。一边是村里的人在祭拜神灵和祖先,一边是在唱戏,纷纷攘攘,人群涌动,还在不远处不断响着鞭炮声,是一年里最隆重也最热闹的事情了。不论离开家乡走多远的人们,都要回来祭拜神灵和祖先,酬谢一年的平安,祷祝来年的平安,还愿香火。

戏子们都卯足了劲似的,唱得很卖劲。白天都是唱那种大戏,很是阳刚,是那种武戏,晚上才是唱文戏,戏子们才有那种悠着劲似的哼着韵调。通常都是我们当地的戏班子,叫做白字戏,为什么叫白字戏,而不叫其他的戏,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可能是唱白的时间很长的原因吧,就是唱戏的尾音拖得很长。小时候我最喜欢看戏了,这多多少少是得益于我家就在祠堂边的原因吧,就是睡觉了也枕着戏音入睡。白天看完了,晚上也看,那时唱戏常常要唱到凌晨三四点才歇的,不像现在十二点就歇了。到了晚些时候,看戏的大都剩下老人妇女儿童,或自带凳子,或铺一张草席在地上,满满地坐了一地,边看边评点着戏里的角色,甚至还评点着演员的好坏。

现在村里依然还年年演着酬神戏,但看戏的明显不多了,更多的年轻人渐渐地淡忘演戏的事情了。

值得高兴的是村庄里的生活还是越来越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