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行当

○蔡赞生

烧窑工

 

烧窑旁，瓮缸钵盏悉数装满

当板车推出，村落都会孤独

雨从云朵落下

所有的旅程都注入疲惫的河流

饮尽水壶，一路讲述六个瓮的故事

将生存委托给你

身体亦是烧制的陶

 

往昔的火，熊熊飞过他们的命数

待清晨出发，尘土弥望

 

撑船工

 

水路永远忙着

时有匆忙者咸的、淡的、活的

腥的空气轻倚低矮的桅杆

听惯潮汐——

返璞归真的秩序，在空间低处

生计拎在老人手上的桨

无人知道一生潦草的秘密

 

夹岸，像一条虚线淡远的脉冲

偶尔保持着慵常的倦怠

老人不时唾下一口在手上，反复擦拭

顺着舢板的风向

双脚蜷成一段黑泥封印的行程

 

伐木工

 

木棚子。上方是层层的紫藤

一支笛子单薄了，口琴也是

不可能吹奏出恢宏的和鸣

小鸡在干燥的粪堆上乱刨

近处有汲水的井。炉火。风箱

炉子烧得火红

木匣子已经寄达

 

有手电筒时。拄上一道光

让多少年的天空接上新的通道

终于把自己扔在了这里

还有钳子夹着火焰中的铁块

前半程的迁徙与你同在

触摸的一闪念

胶树脂油的气味与夜色重合

 

第一眼就看见的，河水泛起一身的汗渍

星光点点

收集下，并且给予命名

愿意去相信，一定会记住你。

遇见不一样的风向，每一次抡起

庆幸没有砍痛微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