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苦菊

○许尔夏

恰逢周末，想起许久未见的母亲，我便决定回一趟乡下的老家。

老家翻新了，原先那破旧的瓦房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洋气的小平房。原本想接母亲去城里同我一起住，可她就是不愿意，她说她放不下她的菜园。

母亲的菜园就在屋后的那片空地上，那里土壤肥沃，阳光充足。一畦畦的苦菊长得郁郁葱葱，叶片鲜嫩翠绿，边缘带着微微的锯齿状。除此之外，菜园里还有红彤彤的西红柿像小灯笼似的挂满枝头，紫莹莹的茄子在阳光下闪着光泽，那一根根豆角也顺着架子垂落下来，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看到我回来了，母亲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忙不迭地走进厨房，为我准备我爱吃的菜肴。我坐在矮小的凳子上，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亲切。我一边品尝着母亲精心烹制的美食，一边倾听她讲着那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母亲兴致勃勃地说着谁家的儿子娶了个漂亮媳妇，婚礼办得热热闹闹；谁家的孩子争气，考上了名牌大学，成为了全村的骄傲；甚至连谁家的狗走丢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这样的小事，她都要与我分享。大概是因为我许久未曾回来，母亲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段时间里村里发生的一切都装进我的耳朵，让我即便不在她身边，也能知晓这里的点点滴滴。

闲聊中，母亲不经意间提到了今年苦菊的收成不错，她打算明天挑去镇上的集市售卖。听到这话，我的心里涌起一丝苦涩，母亲是个好强的人，父亲去死得早，她一个人把我们几姐妹拉扯大。我便心疼地说道：“妈，你如今几个儿女都长大成人了，我们每个月也给您一定的生活费，你就别这么操劳了，好好享受享受生活不好吗？”母亲听了我的话，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倔强和坚持。

次日清晨，六点半的钟声刚刚敲响，母亲便叫醒了我，让我帮她抬菜去公路上等车。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心里虽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起身帮忙。回想起上一回，母亲去的农贸市场，很少有人认识她种的苦菊，即便价格低到两块一斤，也鲜有人问津。回来之后，她便发了几十条语音信息给我，满是抱怨和无奈。

我给母亲出了个主意，叫她去年轻人办公区域把苦菊当成水果卖。毕竟在如今这个时代，年轻人追求健康和美丽，喜欢把苦菊做成沙拉吃。母亲听了我的建议，将信将疑地去了。

早上的阳光格外耀眼，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母亲这次能有个好的收获。终于，临近中午时分，我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兴奋得有些颤抖：“孩子啊，你这主意真不错！我这苦菊三块钱一斤，几十斤一下子就被一扫而空啦！”我仿佛能看到母亲在电话那头高兴得像个孩子的模样。

母亲回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一个袋子。她故作神秘地递给我，我打开一看，竟是一双粉色的雨鞋，鞋面上有着精致蝴蝶结装饰，光滑而亮丽，鞋边还镶嵌着一圈小巧的银色铆钉，显得格外时尚。母亲笑着说：“我一直看不惯你那双黑色的雨鞋，这双好看，穿着舒服。”我接过那双雨鞋，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

这双粉色的雨鞋，不仅仅是一件物品，它承载着母亲的辛勤付出，承载着母亲对生活的希望和坚持，也承载着母亲对儿女们无尽的牵挂和呵护。

在这个喧嚣浮华的世界里，母亲就像那朴实无华的苦菊，默默地生长，默默地奉献。她用自己的双手，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为我们创造了一个温暖的家。她不曾抱怨生活的艰辛，不曾在困难面前低头，总是以乐观和坚韧面对一切。

母亲的苦菊，是生活的滋味，更是爱的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