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庆阳
词典说,地图是标注山河、印着符号与颜色的图。而于我,它是藏着远方的信笺,是异乡人的底气,是岁月里永不褪色的暖。
不算遥远的从前,地图是闯世界的敲门砖。没有导航的年代,一张纸便是方向的密码——指尖划过的纹路,是脚下要走的路;油墨印的标识,是辨明归途的暗号。
小时候的《常识》课上,老师摊开偌大的中国地图,油墨清香混着纸张的质感扑面而来。我趴在桌上,指尖顺着国境线描摹,惊觉祖国是昂首的雄鸡,而我的故乡,是版图一隅小小的坐标。
工作后,每到一座城,买一张当地地图成了执念。1988年暑假,第一份《广州地图》揣在裤兜,报纸大小的纸,正面是广州的动脉,背面串着粤地诸城。
1995年朝鲜之行,一本中文版地图册是唯一的消费,硬壳封面,铜版纸页,山川城郭清晰如画。归来后翻阅,指尖划过平壤的街道、金刚山的轮廓,那些见闻便凝成文字,见诸报端,成了最珍贵的馈赠。
新千年后,汽车驶入寻常巷陌,地图册成了自驾游的标配,亮黄的高速、鲜红的国道,指引车轮奔向山河。再后来,导航仪的语音取代了指尖的摩挲,手机里的高德、百度与北斗,精准到家门口,却再也没有了纸张的温度。
我们乘着时代的高铁前行,幸福触手可及。纸质地图渐渐淡出视野,被压进书柜角落,泛黄的纸页、磨损的边角,都刻着岁月的痕迹。
可那些与地图相关的时光,从未走远——油墨的清香,指尖的纹路,迷路时的慌张,寻到时的释然,都藏在一纸地图里。它是工具,是记忆,是岁月的见证,更是心底永远温热的念想,陪着我们,从年少走向远方,从青涩走到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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