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少镇

小时候住在偏僻山村，亲密接触过的植物果树不计其数。近来，搜索童年记忆，跳出一株长在村庄后小溪旁的蒲桃。

趁着兴浓，选了个双休日重游故乡，探访那株记忆中的蒲桃。可是事与愿违，找遍了村庄后整座树山，就是不见蒲桃树的影子。刹那，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还是一位留守山村牧牛的老者告诉了我，数年前兴修村道，那株蒲桃树被顺便“修”掉了。承载了许多童年故事的蒲桃树，竟然这样就消逝了，我顿感黯然神伤。

记忆中，蒲桃树本就稀少，整个村庄里就那么一株。她有点不合群般蹲在村后一小水溪流旁，吸吮着怎么都吸不够的溪水。一株伟岸的蒲桃树，树起一处独特的风景。我们村里人都爱叫她“葡萄芭”，因为她易“撞脸”石榴芭。后来我才知道，蒲桃为桃金娘科的常绿乔木，是东南亚的舶来品。她还有水蒲桃、菩提果、香果、铃铛果等美誉，那是缘于各地的叫法不同。“葡萄芭”树木质坚硬，生长速度缓慢，我在山村居住的八年期间，基本感觉不到她在长大。孩提时喜欢上蒲桃，不为别的，那是因为蒲桃果让人口馋。

“春风吹，万物生。”也许恋上了春天的气息，蒲桃喜欢在春后农耕时节绽放花朵。花蕾是讨人喜欢的，小孩子们常爬上树摘下花蕾，当作“子弹”塞进竹节制成的“枪”筒里，相互对射，好不惬意。蒲桃花是普普通通的、单一的米黄色，花瓣软绵绵的，呈聚伞花序状分布，通常数朵花长在一起，花蕾中的数百枚黄白色针状雄蕊尽情怒放，各自有序舒展，似古人的白胡子，有的人不喜欢，说有点老态龙钟。但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蒲桃花煞是好看，虽然她没有桃花那样粉面含春，也没有樱花那样婀娜多姿。蒲桃花蜜腺比较多，自带有浓郁的香气，常常引得辛勤的彩蝶纷至沓来，给沉闷的村子增添了许多生机。调皮的男孩往往喜欢摘一些蒲桃花，洒落在女伙伴的头发上，使乌黑的秀发沾上白丝，常惹得女孩的一阵追打，嬉骂声传出老远，少不了招来大人的训斥。到了五月，蒲桃花瓣基本上都脱落了，脱落的花瓣又依依不舍地落红地面，化作一层春泥。

成熟的蒲桃果淡黄色，常呈球状或蛋状。果实比乒乓球稍大一些，里面乃是虚空的，只有一至二颗果核，摇动时里面有“咯咯”响声。据村里老人说，不要小看普普通通的蒲桃，她可全身都是宝，单是蒲桃果就有止咳、止泻等作用。在医疗服务尚不完善的那个年代，偏僻山村里的人患常见病了，一般采用土药材、土方法治疗。有一次，村里的小伙伴阿进吃错了东西，持续闹着肚子，人消瘦了一大圈。其父亲赶六公里路到墟市上，买了些止吐止泻的药品回来，可是那药片治标不治本，服药后虽能马上止泻，但过后几个小时又照泄不止。后来，村里老人建议阿进吃蒲桃果试试。结果，阿进吃了十几颗新鲜的蒲桃后，下泄竟奇迹般地好了。自此，蒲桃给全村留下了良好印象，大家都表态要保护好她。那年冬天，村里的刘姨家里没柴烧，便贪方便把蒲桃树的一些好好的树枝砍下来作燃料，愣是让村长骂了个狗血淋头。村长说，本来要罚做一晚电影的，由于她认错态度较好也就作罢。那些年，我们小伙伴们对那株蒲桃树可谓情感满满，经常爬上树做“啄木鸟”，当保护树木的“勇士”，发现树上有蝽蟓等害虫，马上捉起来灭掉。

现在，蒲桃树虽然不见了，但心中的蒲桃树依然繁荣茂盛，树上开满迷人的蒲桃花。